2007年9月12日 星期三
縮缸
引擎發動,齒輪摩擦的尖銳聲響,大到讓人有點刺耳,
我的感覺告訴我,這聲音真的很不對。
持續傳來的奇怪聲音,這具125引擎正在宣洩他的不滿。
不滿他主人的不體諒,在應該安養天年的時候,
將他再次喚醒,催促他繼續工作。
搾乾他,直到齒輪完全咬死,再也走不動的那一刻。
引擎發動,隨著向後轉動的油門把手,引擎聲持續拉高,
不時傳出的雜音與喘息,就像老公公咳嗽的聲音,他正燃燒著最後的生命。
噗~~~~~~~~~~~~~
白色的煙,從排氣管呼嘯而出,
一直噴,一直噴,越來越多,越來越多,
直到四周都被白色煙霧所包圍,
白色煙霧,
是嗆鼻的氣味,
是死亡的前奏,
卻帶著甜膩的氣息。
是什麼時候?
是什麼時候開始的?
就是他,就是那天,
我第一次練習直線的時候,搖搖晃晃,
考試,沒想到一次就過了,還有很多人壓線。
好像很難,但是他陪我一起通過了,
對,就是那天,他陪伴著我回家,
從小總是只能看著哥哥後腦勺的我,
這次總算能自己體會,
這種無須靠著自己雙腿,就能迎風前進的移動方式。
太棒了~
白色煙霧,
是嗆鼻的氣味,
是死亡的前奏,
卻帶著甜膩的氣息。
每當我經過那個路口,都會低下頭,想像著,
想像著他如果上了大學,會是什麼樣的心情。
想像著如果他還在,看到經過此地的我們,
會有什麼想法?
我走進了教室,今天我又是遲到的那一位,
身為晚進教室的常客,
我早已準備好接受老師言語上的折磨。
但是情況不對,真的不對,
為什麼所有的同學都站著,遲到真的有嚴重到這種地步嘛?
講台上是訓導主任,他似乎想要講什麼。
“各位,楊同學走了,他只是......“
接下來他說什麼我都沒有印象,
我立刻搜尋了班上的同學,性楊的只有兩個,
很快的我找到了其中一個,不是他。
另一個空著的位置則告訴了我答案,
就這樣,在聯考前的幾個月,
我們班失去了一位同學。
從此之後,
我與小白都小心翼翼的渡過在車陣中穿梭的歲月。
不管刮風下雨,白天或黑夜,
他都護送著我,
從新店到新莊,新莊到新店,兩個家,二十五公里,半個城市的距離,
大漢橋,中山路,中正路,景平路,秀朗橋,中正路,
每條回家的路,他陪我一起走過。
於是我再次的發動他,
熟悉的引擎聲再次跳動著,
把黏貼白色車殼的膠帶再次貼好,他隨時都會脫落。
我們再次啟程,
只是這次是從公館到新店,不到十公里的路程,
他依然陪伴著我,
不斷向前。
停下了,他慢慢的停下了,
白色的煙從排氣管冒出,他再也動不了了,
停在紅綠燈前,白色的煙霧瀰漫了整條街。
我看不到隔壁騎士的臉。
白色的煙霧,
有著嗆鼻的氣味,
卻帶著甜膩的氣息,
這是燃燒機油的味道,
我們,無法再度前進了嘛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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